深夜的群山寂寥得让人凛然生畏,远处的山间云雾飘渺,仿若不是人间。而群山环绕的恬园却与平日不同,变得异常的热闹。宫娥、太监穿梭着准备着各种瓜果、夜宵。侍卫个个瞪起双眼,注视着周边每一处可疑的动静。
这恬园是皇家的园林,乃是当年晋国开国皇帝——晋武帝任天雷特意为上官皇后所建的避暑宫殿。岁月流转,任天雷早已入了皇陵,而上官皇后现在也已经成为了当今的太皇太后了。
每到仲夏七月,这恬园确实是最佳的避暑之所。但往日里当今圣上任德却极少光顾,他觉得劳师动众跑到京郊来游玩总是不合适的。可这次任德却由于身体“抱恙”,住进了恬园十多天了。
依山而建的皇家园林气势恢宏,除了那错落有致的一排排宫殿之外,于宫殿北边的小山之上还有一座静堂,那是供太皇太后到来礼佛的所在。
而小山之下却是一个大湖,名曰青漪湖。这个湖的湖水是自很远的地方人工凿出来的一条引水道注水而成的。当年任天雷力排众议,难得地劳民伤财了一次,为的,自然是上官皇后的家乡本就有一个大湖,湖中泛舟,正是他们二人最甜蜜的回忆。
而此刻,乘着漫天星光,亲自架起一叶扁舟的却是任天雷的嫡孙大晋皇帝任德,他正与楚柔柔泛舟于寂静的湖上夜钓。
远处传来几声蝉鸣,几声蛙叫,这耕云钓月的意境让任德觉得非常惬意,他索性将鱼竿放在架子上,一边与楚柔柔靠着船舷看着漫天的星光,一边品尝着甘甜的美酒。
酒杯中有琥珀色的葡萄美酒,怀中拥着的是肌肤仿似象牙般雪白的美人,任德只觉得人生本当如此才是。
旁边斟酒的楚柔柔虽然也面带微笑,但眉宇间却隐隐然有些悲楚。
“柔柔?你有心事?”任德察觉到楚柔柔的异样。
楚柔柔闻言,眼眶中滚动着泪水,却还是故意地别开了头去。
任德明白楚柔柔的心思,可要娶顾惜缘为皇后却是不容更改的。任德惆怅地看着原本正在欣赏的美景,那景色仿似也比方才逊色了不少。
“皇上,请不要为臣妾忧心。臣妾会觉得罪孽深重的。”
早些日子,楚柔柔还自称民女、小女、奴婢,这阵子在不经意间都已经改为自称臣妾了。
任德听到楚柔柔带着悲苦的语气说出这种伤心之语,他一巴掌打在船舷上,愤然道:“朕乃九五之尊,难道还会怕了太皇太后不成?你放心好了,朕答应过你的,肯定会封你为贵妃。”
楚柔柔心中暗喜,脸上却是一脸为难:“皇上,若是……”
“没有若是,太皇太后逼朕娶顾惜缘,那朕就提出条件,若是不能将你纳为贵妃,朕便不娶皇后。朕倒是想看看,这大晋的江山究竟是姓任,还是姓上官!。”
楚柔柔泪眼婆娑:“皇上,有皇上这一片心意,臣妾就是万死也是甘愿了。臣妾其实不是为自己。而是害怕将来的孩子没个名份。”
“你难道已经有了?”任德又惊又喜。
“还没有,不过也快了吧……”楚柔柔满脸笑意,说话间她将身体轻轻靠在任德身上。
摆在架子上的鱼竿猛然晃动着,鱼线紧绷。看这力度,恐怕是有一条大鱼上钓了。可任德却早已沉醉了,他并不知道,被钓起的大鱼其实正是他这个皇帝。
“周边的警戒如何?”
任泰一脸严峻的神色坐在恬园的一间偏厅内看着鬼虎。
鬼虎躬身说道:“属下亲自彻查过几次了,没有问题。”
“无缘无故,皇上想起来游园了?身体抱恙?怕是为了女人吧?”任泰摇着头叹气。
夏夕在旁边煎着药汤,她轻轻扇着葵扇,并不在意皇上的事情,她只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任泰说道:“王爷,你就当是你自己抱恙就是了,何必担心这么多呢?这里环境幽静,正好给你休养身体。说来,我还要多谢太皇太后才是。你接下这护卫的差事,你就能安静呆上几天。”
任泰苦笑着走到夏夕面前,他想接过葵扇。夏夕轻轻地推开了任泰的手。
鬼虎相当识趣,连忙躬身下去了。
夏夕一看鬼虎走了,脸上一红,她轻声问道:“王爷,皇上和那个楚姑娘是不是……”
“此女城府颇深,不宜深交。皇上倒是仁厚,可惜不懂防人。”任泰摇头。
夏夕点了点头,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周太妃用毒药控制了楚柔柔的事情说出来。任泰见她欲言又止,对她的神情是大惑不解,他皱眉道:“怎么?你有什么事悬而不决吗?”
夏夕轻声嗔道:“你说呢?我担心的是什么,你还不知道?”
任泰笑了,但随即又咳嗽了几声。
“药好了,先放着凉一下,你就喝下吧。”夏夕一脸担心地将药倾倒在碗里。
任泰慢慢平复了一下气息,他摇头道:“我身子总也不见好,要你多费心了。”
“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?说来奇怪,我本来已经很有把握的。这方子我反复思量了几次,药也换了几十种,自信能够根治你的病的。”夏夕眉头紧锁,“你老实告诉我,你、你是不是偷偷服下什么相冲的东西了?”
任泰神色不变,反倒用手沾了沾药汤,轻轻地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——“皇祖母”。
夏夕顿时慌了,她紧握着任泰的手正要说话。任泰却慌忙掩住了她的口,还摇了摇头。夏夕不懂武功,但她也知道任泰却是武功不弱,他耳目之灵便自然会知道有没有人监视着。因此,夏夕也不再说话,但却是一脸的愁容。
任泰又静静地和夏夕对坐了一会儿,他发觉外面监视的人已经远去,这才将夏夕一把拉到怀中:“你别担心,我身体好着呢。倒是你,好像有些不同......”
“什么不同?”夏夕满脸通红。
“你说,有了几个月了?”任泰点了点夏夕的额头,“你这小坏蛋,竟然不告诉我?”
夏夕羞红了脸:“三个多月啦。明年初春,你就要当爹爹了。”
任泰点头道:“看来,要快些让你躲起来才是。”
“你是怕……”
任泰摇着头,他低声在夏夕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夏夕满脸惊恐,她怔怔地看着任泰:“你说的是真的?桂王他……”
“嘘!你心中有数就好,此事不能乱说的。”任泰神色郑重。
夏夕缓缓地点了点头,将头轻轻靠在了任泰的肩上。
被议论的桂王任平生在桂王府的卧室之内,但却没有他俩个侄子这般舒坦,他此刻正在左支右绌地避着楚霜霜的鸡毛掸子。
“叫你不帮我忙!叫你躲!还躲?”
“哪有站着给你打的道理?”
“这种时候,就要假装挨上几下子!你不知道?”楚霜霜冷笑,“你没见方才人家俩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吗?还呆站着看戏?你还躲?还躲?”
任平生轻轻一折腰,堪堪避过楚霜霜这一下急攻。他掠过楚霜霜的身边,还顺便轻轻一抚楚霜霜的俏脸:“爱妃你的脸倒是很滑。”
楚霜霜见打不到任平生,她扔掉了鸡毛掸子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“你骗不了我的,你会哭?”任平生轻轻地飘开,提防着楚霜霜偷袭。
楚霜霜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,她抹着眼泪,哭得稀里哗啦。
“你今晚咋了?”任平生颇为疑惑。
“没什么!人家亲戚来了不行吗?”楚霜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。
“亲戚?谁啊?泰山大人?”
“是、是,那个啦!”楚霜霜顿足。
任平生恍然,他赔着笑脸道:“爱妃,你气消了的话,我想问你些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你觉得卓不凡和杨羽的武功如何?”
“说来说去,说的还是公事。”楚霜霜擦干了眼泪,她大哭大闹一场,心情反而舒畅了些,“卓不凡和杨羽的武功兴许比我还厉害些。他们方才都有所保留。”
任平生点头道:“不错,看来这次的比武的确是有些风险。”
“东方先生在的话,把握会大些,可惜他走掉了。我看韩王他未必能赢。秦王倒兴许能赢下一局。”楚霜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,“你想好怎么排阵了吗?”
“没法排阵,是抽签的。”任平生摇头,“抽签决定各自的出场顺序。明白吗?谁对谁都说不定的。看来,就算是冒险,也要让秦王和韩王一试了。”
“本该如此,派出最强的阵容,是对对手的尊重。”
“可惜,是在白天比,不然我也可以一试。”任平生傲然地看着楚霜霜,“你想不想看我全力一战?”
“你们这些男人,一说起打架就人来疯!我不跟你疯。我告诉你,你不许再改心意了,这次比武过后,你不跟我走。我、我死给你看!”
“一哭二闹三上吊,你想清楚要不要一次全使出来才好!你的小命只有一条,可是不经玩的。”
“你还敢笑我?”
鸡毛掸子再次飞扬起来!